接下来的几天，杏花村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征兵的消息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许多家庭终日愁云惨淡，女人们偷偷抹泪，男人们唉声叹气。有的人家甚至开始偷偷收拾细软，商量着趁夜逃跑，躲避这催命的兵役。

王二柱也像变了个人。往日里虽然沉默，但干活麻利，吃饭也香。如今却整天眉头紧锁，食不知味，夜里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声音隔着土墙都能听见。林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二柱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他不想看着这个憨厚的汉子被推向战场，生死未卜。他想帮王二柱，却又深感无力，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对抗官府？那是螳臂当车。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天晚上，林越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下的草席硌得慌。窗外月光惨白，透过窗棂的破洞洒在地上。王二柱压抑的叹息声断断续续传来。林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着自己诡异的处境，想着王二柱面临的困境，想着那些愁苦的村民，还有县尉那张冷酷的脸。一股不甘和无力感交织着，啃噬着他的心。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花，猛地闪现！

杠杆原理！

他在物理课上学过，杠杆可以省力！如果能利用这个原理，发明一种比现有器械更厉害的东西……比如，一种更强大、射程更远的投石机？或许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如果能以此立功，说不定就能抵消兵役？就算不能，如果能减少唐军的伤亡，让战争早点结束，也是好的！而且，投石机的结构原理相对简单，他大概记得一些！主要就是利用杠杆的抛射臂和配重，用一些坚固的木材、绳索、绞盘就能做出来！这似乎……可行？

这个想法像野草一样疯长，瞬间点燃了林越心中的希望之火。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唐朝的投石机（砲）主要还是靠人力牵引，效率低下，射程和威力都有限。如果能改进……

“对，就这么办！”林越兴奋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他再也躺不住了，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爬起来。王二柱家没有纸笔，他只能从灶膛里摸出几块烧黑的木炭，又在地上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他蹲在地上，借着月光，凭着记忆和想象，开始在木板上勾勒起来。

绘画水平实在有限，线条歪歪扭扭，比例也可能失调。但他努力回忆着物理课本上的示意图和博物馆里见过的古代投石机模型，画出了大致的结构：一个稳固的底座框架；一根长长的、作为抛射臂的杠杆（梢）；杠杆一端是放置石弹的皮兜或网兜（窠）；另一端则是沉重的配重箱（稍）；还有关键的绞盘和释放装置（牙发）……他努力标注着各个部件的连接方式和尺寸比例，虽然很多地方只能靠估算。

木炭灰沾满了手指，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越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地，只剩下一种强烈的、想要改变些什么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粗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木板上。虽然简陋丑陋，但林越看着它，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不仅仅是一个粗糙的草图，这是他在这绝望的困境中，为自己、为王二柱、也为那些即将被征召的村民，撬开的一丝希望缝隙。